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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须】予罪(三)

第三回:荒天帝守鳏高天原,小金毛买醉晴明宅(你快够)

其实是过渡段哒!


05

烟烟罗觉得自己从童女口中听到了一个奇幻无比的故事。她端着自己的烟枪思考许久,终于将对方所表达的意思概括了出来:“所以——你说荒因为须佐之男大人把味增汤做咸了而当场翻脸,甚至差点把他骂了一顿?”

童女坚定无比地点头,童男在一旁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愿荒大人不要在意这些不太重要的小事。

“且不说荒会不会因为这种事对须佐之男大人生气。”山兔眨了眨眼睛,“那汤得有多咸——才能让他都尝得出来不对劲?”

“荒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却并非对饮食全无要求之人。”烟烟罗冷静地吐了口烟圈,“毕竟曾经在皇宫久住,吃食自然也是极好的……虽然说他平等地看不上人间的每一道菜,但他的口味绝对是非常挑剔的。”

“原来如此——不过须佐之男大人的手艺比不上人间御厨也情有可原吧,毕竟术业有专攻——”童女若有所思。

“不,重点不在这里。”金鱼姬一拍桌子,震得那桌上墨汁尚未干透的符咒一抖,“先不说荒舍不舍得对他的白月光发火——就算是发火,也不可能是这种理由吧!他不要人设的吗!”

晴明点头附和:“荒大人内敛沉稳,即使须佐之男大人来后变得稍微活跃了些——但也不至于活泼到这种程度。”

话未说完,他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袖子。晴明扭过头,对上神乐不安的目光:“晴明。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和晴明听得见。晴明点头,站起身与神乐一同离开了依然争论不休的式神们。

神乐作为巫女,曾在机缘巧合之下看见须佐之男殒身的未来。从那之后,他看向须佐之男的目光总是比仅仅知道“须佐之男已在千年前死去”的众人更多一层哀伤。晴明倒是可以理解她——毕竟亲眼所见与从他人口中听闻的冲击力到底不太一样。

“怎么了,神乐?”晴明问道。神乐的直觉向来很准,若她觉得不安——则多半真的会发生些不太好的事。

“……我说不清。”神乐垂下眼看着手里的金鱼玩偶,“只是……和以前相比,须佐之男大人好像离我们更远了。”

“更远了?”

“明明在这一次的审判中,我们合力把须佐之男大人给拉了回来。那个时候……或者说那一个瞬间,我才有与他并肩作战的实感。但是那之后,须佐之男大人虽然停留在我们身边,感觉是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如果他想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神乐抚摸着手中的金鱼玩偶,说话的声音逐渐变轻。说到最后一句时,晴明要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我能感觉到须佐之男大人有事瞒着我们……是善意的,但是我很害怕。”

“……也许他和荒大人有什么计划。他既然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但是我不想这样。如此一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神乐。”晴明叹了口气,“我们并非做不了任何事。”

话虽如此,他们能做的也确实不多。须佐之男并非他们所能留住的人,无论他们的愿望有多么强烈。他就像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绚烂而短暂——也许能与他比肩的,只有双双坠落的另一颗星。至于被流星庇佑着的人们,所能做的不过是记住它们划过天际的刹那闪光,让流星所照亮的那一片土地不至于再度陷入黑暗。

只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

荒看着须佐之男有条不紊地将那锅被做咸了的汤倒掉,再加入新的蔬菜和清水,一时间有些恍惚到底是自己太过紧张还是须佐之男太过不在意。

他本以为自己早在定下千年之约时就已经接受了须佐之男的死亡。于是他抱着那个约定行走在人间,看着凡人在神像前下跪祈福,口口相传着将须佐之男的传说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

凡人与高天原之间的距离到底太遥远,远到天照的光芒在将下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柔和,远到荒与月读的证词自高天落下一半便在风中消散。

高天原的叛神须佐之男,依然在人间被供奉着数不尽的香火。

凡人愚钝,不知他们所跪拜的神明早已无从回应他们的祈愿;又或者他们所拜的本也不是须佐之男,而是他们心中的某种隐秘的期待。高天原没落,神明自凡间隐去身形。曾经亲眼见过蛇神陨落的人们早已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自然也忘了自己的双眼曾经见过如何耀眼的神。

能与荒共享记忆的,终究也只是那代代相传的神话。

他本该亲眼看一看审判场的。亲眼看着天羽羽斩划开须佐之男的胸膛,看着蛇骨刺入他的喉咙,由此彻底断绝自己想要将他救回的思想。然而他并没有去往审判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月读将他留在身边,只让他远远地看见一闪而逝的电光。

不——即使是亲眼看见了审判,看着须佐之男的坠落,他也不会妥协。人间不能毁灭,须佐之男也不能死。

到底是太过孤寂的千年改变了他的想法,还是他从一开始便将这样的想法深埋于心?荒不知道,群星亦无法告诉他答案。

他所知道的便是当须佐之男自阵法中伴随着雷电降临的那一夜,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过往再次汹涌翻滚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他恍然听见血液在胸腔中流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就此复苏。

不过是千年。荒看着须佐之男举起长枪,刺向空中硕大而可怖的恶神。不过是千年——又如何让他忘记这足以席卷天地的风暴雷鸣。

是了。他原以为生命漫长,他终将遇见无数的人,并和他们一起走向未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所遇见的人中再也没有一个如须佐之男那般另他心生向往,再也没有一个人让他愿意为之许下诺言,也再也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是向往,是敬仰,是誓言——还是别的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演愈烈,逐渐变得无法压抑的东西?

身为军师,他本不该握着预言结果在深夜的军帐中久久盯着武神趴在桌上的睡颜。是要叫醒他,还是放下卷轴转身离去?荒没有答案,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让自己的呼吸渐渐与须佐之男熟睡后变得平静而悠长的呼吸渐渐交融,好像如此便能入他的梦。

直到巡逻的士兵从帐前路过,火光将须佐之男从梦中唤醒时,荒才在对方带着歉意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抱歉,荒,说好要等你的结果,一不小心竟然睡着了。”

“您不必道歉,须佐之男大人。我刚到,并没有等很久。”荒将卷轴交到须佐之男手上,不着坚甲的指尖温热而柔软。

荒垂下眸。他可以不言不语,却不能不想不念。

 

06

“想什么呢,荒?”须佐之男将一叠碗筷交到荒手上。为了避免惨剧的再度发生,他前不久刚用神力给盐和糖分别做了标记——于是一小股尚未收回的电流顺着须佐之男的手传递到荒的指尖,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荒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不是千年前带来的习惯——在军中初遇时须佐之男对于电流的控制能力极强,几乎不会电到任何路过的人。然而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加,他对神力的控制程度反而下降了些许,不知是否也与那些罪业有关。

“无事。”荒将碗筷接过,熟练地扔到了背后悬浮着的星轨上。

“不必担心,侵蚀发生的速度并不快——按照现在的进度,我足以在失控前彻底解决六道之门的问题,再回到千年前去。”须佐之男道。

这个问题显然不需要荒去担心。须佐之男作为一个武神,从来都是合格得不能再合格,以至于他的军师所操心的往往不是战斗的胜负,而是武神自身的安全状况。

“你不打算与晴明他们说吗?”荒问。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在这种事上与须佐之男争论并无益处。毕竟无论辩论胜负与否,须佐之男都会坚定地下次再犯。

如荒所料,须佐之男摇了摇头:“本是我自己的事,不必再让他们担心。”

“我本以为你会认为晴明是个优秀的合作者。”

“在这件事上,有你便足够了。”须佐之男说着,将一长条寿司卷切成小段装入盘中,“荒,你曾是我的军师——即使现在已经不是,但我想我依然可以如过去那般信任你。”

“……自然。”荒道。

荒作为军师时,常被须佐之男留在军营中看守营地,负责支援与紧急调配。随着须佐之男冲锋陷阵的可以是任何神兽神将,留守后方的却必须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如此没有后顾之忧,武神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须佐之男破阵时荒总是留在外面,随时准备为他开启传送的通道。默契就这样在无数次共战中就已形成,他们的战术也就此定型——须佐之男将荒护在身后,而他力竭倒下时也总能落入对方坚定的怀抱中。

“先将这些碗筷摆出去吧,我就快好了。”须佐之男道,用汤勺将酱汁在寿司拼盘上淋出花朵的形状。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须佐之男一但闲下来,对待食物便会变得讲究起来——从外观到气味到味道,每一样都会力求做到最佳。

只是他自己如今只能通过看来满足了。

须佐之男正忙着加工从集市上买来的小食。那是一些类似于慕斯的小块,却没有味道,需要食用者自己调味。须佐之男正在将一个慕斯从模具中取出,细细加工着将它做成河豚的形状。

“……我的那份不需要加糖。”荒道。

“多少加一点吧?荒不喜欢糖的味道的话,蜂蜜或者果酱也行——完全不加糖会没有味道。”

“不必了,我不喜欢甜味。”

须佐之男眨了眨眼:“若是吃了之后想反悔,随时可以告诉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那份甜点上淋上金色的蜂蜜。

没有甜味的蜂蜜是什么味道?荒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便端起托盘离开了厨房,照着须佐之男的意思开始摆放碗筷。

过了今夜便好。今夜的种种将按照须佐之男的愿望一切如常,但是今夜之后,须佐之男将不再回到这个庭院,与荒一起守在六道之门的入口处,直到回归之日的到来。

神格受到侵染的武神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没有任何人能保证。是神力失控对身边的一切进行无差别攻击,还是直接成为堕神,连荒也无法断言。他记得上一任的处刑神便是由须佐之男所杀;而须佐之男陨落之后,月读便彻底废除了处刑神一职。于是恶神隐匿人间,恶业在天照照耀着的土地上悄然滋长。

若须佐之男失控,荒将会将他桎梏起来。荒本人对自己能否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战胜失去理智的须佐之男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然而经过一番推演,若须佐之男当真失控,似乎现世也只有自己能与之一战。晴明手中持有天羽羽斩,但那柄弑神之刃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次没入须佐之男的身体——虽然他本人可能并无异议。

须佐之男的料理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好评。他本人并没有吃多少——失去味道的食物即使做得再好看也实在是难以下咽,不过相较于食物,他更享受这种与人们坐在一处的快乐气氛。

在这一点上,荒觉得自己全然无法理解对方。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看得久了,他甚至从须佐之男身上看出了那么一丝“人间老人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的诡异既视感。

他答应了须佐之男今夜不会流露出任何异态,然而此时坐在桌边,越看须佐之男的笑容便越觉得憋闷。荒于是找借口暂时离开了现场,独自去庭院中吹风,顺便看看御馔津发来的今日高天原工作汇报。

然而短短一页纸的汇报还未看完,身后的屋内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铺在地上的樱花飞了起来。

荒调动神力压下试图与樱花一同飞舞的发丝,利落地收起电报反身回屋,推开餐厅的大门。

屋内一众人齐刷刷地捂着自己被静电炸起来的头发看向他,目光中透着七分茫然三分无辜。须佐之男倒是没有看他,只是趴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

“你们……谁给他喝的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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